时间的裂痕,当2019年成为人类集体记忆的分水岭
2020年1月23日,武汉封城,这个日期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将人类文明的时间线整齐地切开——前疫情时代与后疫情时代,但回溯历史,我们会发现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:疫情并非始于2020年,而是更早的2019年,这个时间差不仅仅是纪年上的细微差别,它折射出人类认知与客观现实之间那道难以弥合的裂缝,也暗示着我们集体记忆被悄然改写的可能,疫情究竟始于哪一年?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,隐藏着关于真相、记忆与权力关系的复杂叙事。
历史教科书可能会记载"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爆发",这种表述已然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集体记忆,但严谨的医学档案告诉我们,2019年12月1日,武汉出现了第一例有记录的新冠病例;12月8日,首例患者出现症状;12月31日,中国向世界卫生组织报告了"不明原因肺炎",这些铁一般的事实被压缩、被简化,最终在公共话语中固化为"2020年疫情",这种时间认知的偏差并非偶然,它反映了人类处理重大灾难时的心理机制——我们需要一个清晰的分界点来标记"正常"与"异常"的转换,2020年作为新十年的开端,恰好满足了这种心理需求,成为一个方便记忆的时间锚点。
深入挖掘这种集体记忆的形成过程,我们会发现媒体叙事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,2020年1月20日,钟南山院士确认新冠病毒"人传人";1月30日,世界卫生组织宣布"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";2月11日,WHO正式将疾病命名为COVID-19,这些2020年初的关键事件在媒体报道中的密集轰炸,无形中强化了"2020年疫情开始"的印象,媒体作为现代社会的叙事机器,其选择性报道不仅塑造了我们对现实的认知,甚至改写了我们对时间本身的感知,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·哈布瓦赫提出的"集体记忆"理论在此得到完美印证——记忆并非简单的个人心理活动,而是社会建构的产物。
疫情时间认知的偏差还反映了东西方世界在叙事权上的角力,当亚洲国家已经处于疫情防控战时状态时,许多西方国家仍将其视为"遥远的东方问题",这种时空错位导致全球抗疫行动缺乏协调,也埋下了后续关于疫情溯源政治化的伏笔,病毒不分国界,但人类对疫情开始时间的认知却有着鲜明的地缘政治色彩,西方国家普遍将2020年2-3月本国病例激增视为"疫情开始",而忽略了此前数月亚洲国家的预警信号,这种选择性记忆暴露了全球治理体系中的认知不平等——谁的痛苦先被看见,谁的经历被承认为"普遍历史"?
从更宏观的历史维度看,重大公共卫生危机的时间界定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医学问题,14世纪黑死病在欧洲的爆发时间被记为1347年(热那亚爆发),但实际上疫情在此前已在中亚地区肆虐多年;1918年大流感虽以"西班牙流感"之名载入史册,但最新研究表明首例可能出现在美国堪萨斯州的军营,历史总是由幸存者书写,而书写过程中,灾难的起点往往被重新校准以适应叙述者的框架,新冠疫情的时间认知延续了这一模式,2019年的那些早期信号被吸纳进2020年的"大叙事"中,个体的病痛经历被整合进集体的灾难记忆。
这种时间认知的偏差对历史教训的汲取产生了实质性影响,如果将2020年视为疫情起点,我们可能低估了病毒传播的速度和各国反应滞后的程度;而承认2019年就已出现端倪,则不得不直面早期预警被忽视的尴尬事实,德国哲学家本雅明曾说:"把握过去的历史图像,不是认识'它本来的样子',而是在危险时刻被记忆突然闪现的图像。"疫情开始时间的争议恰恰揭示了这种"危险记忆"的存在——那些不符合主流叙事的、被边缘化的真相片段,总会在某个时刻重新浮现,挑战官方版本的历史。
在个人层面,疫情时间认知的差异也造成了代际记忆的鸿沟,对儿童而言,2020年之后的岁月才是他们真正有意识的社会化时期;对青少年来说,2019年可能是他们最后体验"正常"校园生活的年份;而对成年人,2019与2020的界限或许更为模糊,这种代际记忆的差异将在未来塑造不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,就像大萧条一代与婴儿潮一代对风险的态度截然不同,人类学家阿莱达·阿斯曼指出,记忆不仅关乎过去,更影响着未来可能性的构建,我们对疫情开始时间的认定,无形中设定了后疫情时代重建的起点。
站在2023年回望,疫情开始时间的争议已不仅是学术考据的问题,它触及了人类如何建构灾难记忆的核心机制,法国哲学家福柯关于"知识—权力"的论述在此极具启发性:谁有权定义灾难的起点,谁就掌握了灾难叙事的控制权,2019年那些零散的病例报告,如果没有被整合进制度化的知识体系中,就难以获得"历史事实"的地位,这种知识政治学提醒我们,即使是看似客观的时间标记,也渗透着复杂的权力关系。
疫情开始时间的模糊地带还暴露了全球化时代的认知悖论,在信息理论上即时互联的世界里,我们却依然生活在各自的时间气泡中,当武汉医生在2019年12月发出预警时,地球另一端的人们正为圣诞购物季忙碌;当意大利医院在2020年2月陷入崩溃时,某些国家还在争论是否应该取消狂欢节庆祝活动,这种不同步的灾难体验,使得"疫情何时开始"这个问题失去了统一的答案,取而代之的是多重并行的时间线。
面对这种复杂的时间认知图景,我们或许应该放弃寻找一个权威的"疫情开始年份",转而接受这种多元记忆并存的状态,如同物理学家所理解的时间并非均匀流动的直线,人类对灾难时间的感知也是相对和局部的,重要的不是争论2019还是2020,而是认识到任何重大历史事件的时间边界都是流动的、 contested的,充满了记忆政治学的博弈。
当未来的历史学家审视这场世纪大流行时,他们可能会惊讶于我们对疫情开始时间的执著,但这种执著恰恰揭示了人类面对无常时的深层需求——我们需要标记灾难的起点,就像在茫茫荒野中竖起路标,以此确认自己身在何处,又将去向何方,2019与2020之间的那条时间裂缝,最终将成为测量人类集体心理的一道标尺,记录着我们如何尝试理解不可理解之事,如何在混沌中创造意义。
疫情始于哪一年?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,但追问的过程本身已经照亮了历史认知的幽暗角落,在真相与叙事、个体与集体、记忆与遗忘的交界处,我们得以窥见人类如何通过定义时间来驯服恐惧,如何在时间的裂痕中寻找继续前行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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