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新冠成为过去式,疫情命名的权力游戏与集体记忆的消逝
"疫情叫啥名字来?"—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,隐藏着一场关于命名权、记忆政治与历史重写的复杂博弈,2020年初,当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开始在全球蔓延时,它被临时称为"2019-nCoV",随后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命名为"COVID-19",而公众则更习惯称之为"新冠病毒"或"新冠肺炎",三年过去,当我们试图回忆那段集体经历时,却发现连疫情的名字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,这种命名的困惑并非偶然,而是权力、科学与集体记忆交织作用的结果。
疫情命名的历史是一部微缩的人类文明史,中世纪欧洲的"黑死病"因其患者皮肤出现的黑色斑点而得名;1918年大流感最初被称为"西班牙流感",尽管其起源并非西班牙,这一命名却让西班牙背负了不白之冤;2009年的H1N1病毒疫情曾被媒体称为"猪流感",导致全球猪肉产业遭受重创,世界卫生组织在2015年出台了新型人类传染病命名指南,明确指出应避免使用地理位置、人名、动物或食物名称以及可能引发恐慌的术语,COVID-19的命名遵循了这一原则——"CO"代表corona(冠状),"VI"代表virus(病毒),"D"代表disease(疾病),"19"则指代其被发现的年份2019,这一科学命名试图避免污名化任何国家或地区,体现了全球化时代对命名政治正确性的考量。
科学命名与民间称谓之间始终存在鸿沟,在中国民间,"武汉肺炎"的说法一度流行;西方媒体则偏爱"中国病毒"的标签;某些政治场合出现了"功夫流感"这样带有明显种族主义色彩的称谓,这些非正式命名反映了不同群体的认知框架和情感倾向,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曾指出,命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权力象征,谁掌握了命名的权力,谁就掌握了定义现实的权力,疫情期间,各国政府、媒体、科学机构和普通民众都在争夺这一命名权,通过不同的称谓来表达各自的政治立场和情感态度,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坚持使用"中国病毒"的表述,绝非单纯的命名偏好,而是有着明确的政治意图——转移国内矛盾,塑造外部敌人。
随着疫情进入尾声,一个奇特的现象开始出现:人们似乎正在集体遗忘疫情的确切名称,在街头随机采访中,许多人会犹豫地说出"新冠...什么来着?";社交媒体上,"疫情叫啥名字来"成为热门搜索;甚至在一些正式文件中,也开始出现名称混乱的情况,这种记忆的消逝速度令人惊讶,德国学者阿斯曼在《文化记忆》中指出,社会对创伤性事件的记忆往往经历三个阶段:即时记忆、选择性记忆和重构性记忆,我们正处在从第二阶段向第三阶段过渡的时期,社会开始有选择地保留某些记忆片段,而淡化或遗忘其他部分,疫情名称的模糊化,正是这种选择性遗忘的开端。
疫情命名的演变还反映了更深层次的文化心理,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对疾病常有避讳的倾向,人们更愿意使用"不安"、"不适"等委婉表达,这种语言上的回避反映了对疾病的心理防御机制,当一场全球性疫情逐渐远离,人们本能地希望通过改变其称谓来减轻其心理影响,将"COVID-19"简化为"新冠",再进一步模糊为"那场疫情",语言上的距离化暗示着心理上的距离化,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·赫拉利认为,人类通过共同的故事构建社会合作,而命名是这些故事的基础元素,当基础元素开始动摇,整个集体记忆的结构也将随之改变。
在数字时代,疫情命名还面临新的挑战,互联网的碎片化传播加速了名称的变异和记忆的消解,一个官方命名在传播过程中可能经历无数次转译、简化和扭曲,最终在公众意识中变得面目全非,算法推荐机制创造了信息茧房,不同群体接触到的命名版本可能截然不同,进一步分化了集体记忆,当我们无法就一个事件的基本名称达成共识,对其历史意义的理解必然更加分裂,英国社会学家霍布斯鲍姆曾警告,当社会失去共同的历史参照,民主对话的基础就会受到侵蚀。
面对疫情命名的模糊化现象,我们需要保持警惕,名称不仅是标签,更是历史记忆的锚点,法国哲学家福柯在《词与物》中揭示了命名与权力之间的共生关系——谁控制了命名,谁就控制了认知,如果我们放任疫情名称的模糊化,实际上是在让渡定义这段历史的权利,当后代询问"2020年那场疫情叫什么"时,如果我们只能回答"记不清了",那么关于这场危机的所有教训和反思都将失去具体依托。
疫情终将过去,但它的名字不应被遗忘,保留"COVID-19"这一科学命名,不仅是对历史的尊重,也是对未来的一种负责,在纪念场所、历史教材和公共话语中,我们应当坚持使用准确名称,避免其被简化、扭曲或政治化,我们需要建立更加完善的集体记忆机制,通过博物馆、档案库和教育活动,确保这段历史不被模糊处理,正如犹太人大屠杀纪念馆不仅记录事件本身,也保留受害者的姓名一样,疫情记忆的保存也需要从最基本的命名开始。
"疫情叫啥名字来?"——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是清楚地说出"COVID-19",并记住这个名字背后的千万个生命故事、无数医护人员的奋战和全人类的共同经历,在命名的准确性中,我们不仅捍卫了历史的真实,也为未来的公共卫生危机储备了宝贵的集体记忆资源,当下一场疫情来临时,或许我们会因为记住了这个名字而做出更明智的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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