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上海疫情,一场被遗忘的集体记忆实验
2022年3月1日,上海市卫健委报告新增1例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,这个看似普通的通报,像一粒不经意间掉落的种子,悄然埋下了后来震撼全国的疫情风暴,很少有人能想到,这个日期会成为上海城市史上一个隐秘的分水岭——不仅是流行病学意义上的起点,更是一场关于集体记忆如何被建构、解构与重构的社会实验的开端。
记忆的起点总是模糊的,当我们追问"2022上海疫情从什么时候开始"时,答案远比表面复杂,官方统计将3月1日作为起点,但民间记忆中,真正的"开始"可能各不相同——对一些人而言,是3月28日浦东封控的那一刻;对另一些人,则是4月初物资短缺的恐慌蔓延之时,这种记忆的分歧本身便耐人寻味,它揭示了重大公共事件中,个体体验如何与官方叙事产生微妙错位,历史学者阿莱达·阿斯曼曾指出,记忆从来不是对过去的简单复制,而是基于当下需求的重新建构,上海疫情的记忆正经历着这种选择性建构的过程。
疫情初期的上海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双重现实,3月上旬,当部分小区已开始封闭管理时,市中心咖啡馆里仍有人悠闲地喝着拿铁,这种割裂状态持续了近三周,形成了一种社会认知上的"认知失调"——人们同时接收着两种相互矛盾的信息:官方通报中的"可控"与社交媒体上的"失控",心理学家费斯廷格认为,人类会本能地减少这种认知不一致带来的不适感,不同群体发展出各自的应对策略:有人选择相信官方口径,有人则完全依赖民间信息渠道,还有人在两者间摇摆不定,这种分裂不仅存在于个体心理层面,更在整体社会意识中留下了难以弥合的裂痕。
4月的上海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社会实验室,当封控措施全面实施,2500万人的日常生活被压缩成团购、核酸与抗原检测的重复循环时,一种新的集体记忆开始形成,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·哈布瓦赫的"集体记忆"理论在此得到了残酷验证——人们的记忆不再是个体经验的产物,而是由所处的社会框架塑造,在统一的信息环境和相似的生活轨迹下,上海市民形成了高度同质化的疫情记忆:凌晨抢菜的焦虑、志愿者的大白身影、窗外此起彼伏的歌声...这些符号成为了集体记忆的节点,而其他细节则被有意无意地过滤遗忘,有趣的是,这种记忆的同质化程度远超其他城市疫情,或许与上海封控的全面性和时长密切相关。
随着夏季到来,疫情逐渐平息,但记忆的战争才刚刚开始,官方媒体强调抗疫成果与基层奉献,民间叙事则聚焦个体困境与制度反思,这两种叙事并非泾渭分明,而是在相互渗透中形成了一种奇特的"记忆共生"现象,德国学者扬·阿斯曼提出的"文化记忆"概念在此显现——通过媒体报道、艺术作品、网络讨论等形式,关于疫情的记忆被制度化、仪式化,上海双年展中的相关主题作品、微博上的#上海疫情记忆#话题、朋友圈里转发的纪念文章...这些都成为塑造集体记忆的装置,决定着哪些经验被保存,哪些被边缘化。
当2023年到来,一种集体性遗忘开始悄然发生,出于对创伤的本能防御,也因应新的社会需求,上海疫情的记忆被快速压缩、简化甚至美化,心理学上的"玫瑰色回顾"效应显现——人们倾向于回忆过去的正面经历而淡化负面情绪,越来越多的社交媒体帖子开始怀念"邻里互助的温暖",而当初的愤怒与无助则被悄悄掩埋,这种记忆的自我修正并非上海特有,但速度之快令人惊讶,历史学家保罗·康纳顿指出,社会遗忘是有选择性的,往往服务于当下的权力结构与社会稳定需求,在上海的案例中,快速翻篇的需求压倒了深刻反思的冲动,形成了一种功能性的集体遗忘机制。
值得玩味的是,quot;疫情从何时开始"的追问本身已成为记忆政治的一部分,确立起点意味着界定责任归属、划分叙事框架,3月1日这个日期被固定下来,而更早的零星病例则被排除在主流叙事之外,这种时间边界的确立并非客观中立的,而是一种社会协商的结果,反映了哪些记忆被认为值得保留,哪些应该被舍弃,如同法国哲学家福柯所揭示的,权力通过控制记忆来塑造历史认知,在上海疫情的语境下,关于时间起点的共识形成过程,微妙地影响着整个事件的社会解读方向。
站在2024年的今天回望,2022上海疫情已成为一面多棱镜,折射出集体记忆形成的复杂机制,它展示了危机时刻社会如何通过记忆建构来维持凝聚力,也揭示了权力与叙事之间的隐秘联系,更为深刻的是,这场记忆实验提出了一个本质问题:当一场影响千万人的重大事件过去后,我们究竟记住了什么?又为何而记住?或许,对记忆本身的反思比对事件的简单记录更为重要,因为正如犹太作家埃利·威塞尔所言:"遗忘不是记忆的对立面,而是记忆的扭曲形式。"
上海疫情的记忆仍在流动、演变,它提醒我们,历史的真相不仅存在于事实本身,更存在于我们选择如何记住这些事实,在这场集体记忆实验中,每个人既是观察者,也是参与者——我们共同决定着这段历史将以何种面貌进入未来的叙事,而这,或许比追问一个具体的时间起点更为重要。
发表评论